林舒宴昨日的话一直回荡在陆誉的脑海中。
“怎么能不记得呢?”
跪在在宣平侯夫妇的坟墓前,陆誉眼神空洞,指甲深深凿进掌心,感受着心脏一波一波的疼痛,仿若千万根毒刺穿透而过。
在他视线所及的地方,还有一个小小的坟包,那里连块墓碑都没有。
他怎么能不记得他的挽挽。
他不敢在皇帝的监视下露出破绽,甚至连墓碑都不能给挽挽立起,无处祭奠,只能长跪在父母的坟前祈求着,让他们不要过着孤魂野鬼般的日子。
现在他能活着,全凭着记忆和无尽绵延的恨意。
五年前,他苏醒后。
视线逐渐聚焦,当他看清来人身着龙袍后,他的眼眸中闪过一抹怨恨。
皇帝本就气恼陆誉不爱惜身体,现在被最爱的儿子这么冷漠的瞥了一眼,他心中的愤怒瞬间点燃。
“逆子,竟然为了一个女人寻死觅活。”
啪的一声,陆誉的左脸瞬间泛红。
他沙哑说道:“父母妻儿都不在了,我一个人在这世间也没有活下去的意义了。”
“你想起来了?”皇帝听着陆誉冷漠的话语中带着一抹怪异,他蹙眉说道。
“是,想起来陛下违背伦理,君夺臣妻的事情。”
陆誉当年出现短暂的失忆之症,正是因为亲眼看到了皇帝把他的母亲压在了龙床之上,娘亲哭到凄厉的声音仍在他的脑海中不停的回荡着。
他恨皇帝也不再见他,皇帝便寻了秘术掩藏了他的记忆,
秘术会存在纰漏,才会出现什么都忘记,被挽挽捡回家中的情况。
突然,皇帝怒而嗤道:“承玉,你切记你是朕的儿子,不是陆彦的儿子。朕做过什么都从不后悔,但朕现在却后悔把你通房杀死,让你意外恢复记忆。”
陆誉的眼眸猛然一缩,他撑起虚弱身躯,声音颤抖道:“你在说什么?”
皇帝没有说话,愤怒甩袖离开了房间。
陆誉从未有过如此绝望的时候,他眼眸空洞地望向床帏帐顶,整夜都难以入眠。
当皇帝命人再度对他施展秘术时,陆誉死咬着牙关,佯作昏厥。
再次醒来时,他将成为皇帝想要的人——一个权倾朝野的重臣,或仅仅是帝王手中一把冰冷的刀。
羽翼渐丰,大权在握之日。
他要所有人死,包括他自己。
雨逐渐变大,陆誉长跪在雨幕的身躯也愈发笔挺,直至鲁言撑着伞赶来,“世子,我们走吧,晚上陛下还准备了宫宴给您接风,京中世家都会来,不可迟到。”
铁木车轮在青石板上不停地发出清脆的“哒哒”声,红木车厢内一片漆黑,沉闷而又阴郁。
陆誉端坐在主座,身着一袭藏青色竹叶暗纹长袍,头戴一顶云雷纹银冠,红色的冠缨则系于笄的两端,锋利的下颌线在阴影中分外显眼。
他低头垂眸,不知在想些什么。
突然,马车咚的一颤,缓缓停了下来。
陆誉眉宇微蹙,还未问话,车夫已然慌张地禀报道:“世子恕罪,定王府亲眷的马车停在了前面,等他们过去,我们再下车。”
原来是林家。
他缓缓掀开车窗细竹帘,温暖的阳光瞬间刺入他的眼眸,在适应了片刻黑暗后,看着前方定王府阖家欢乐的样子,垂眸敛去了一抹羡慕。
教育孩子的林舒宴,已然不复五年前风流倜傥的模样,丝毫不顾个人形象,克制着难掩的怒火,踹了一脚的小男孩。
这个孩子大抵是他的儿子,林昭霖,他离开京城的时候,这个孩子才几个月大。
不到六岁的男孩子已然不服管教,仰着头就和他爹吵架,“我就摸摸马的屁股怎么了?你摸的时候,爷爷也没有揍你。”
林舒宴深吸一口气,克制着愤怒说道:“首先,我没有摸马屁股,其次,这马要是踹你一下怎么办?”
“那也没有爹踹得疼”,林昭霖说完做了个鬼脸,转身就撞到了他娘的身上。
“林昭霖!!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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