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良玉忙把手往身后藏,“不碍事,破了点皮。”
“得处理一下。”
谢文珺将糖纸包搁下,目光在木屋、酒灶、酒坛木桶之间搜寻着什么。
忽然,她锁定了一只酒瓮,牵起陈良玉的手走过去。
陈良玉这才发现这木屋和篱笆院原来是太皇寺酿酒的地方,难怪这里的空气酒味十分浓郁。瓮底留了些高粱酒,谢文珺浸透巾帕,轻轻擦拭陈良玉的伤口。
手掌灼伤一般疼。
陈良玉“嘶”的一声,“谋杀亲妻啊?”
“疼吗?”
“疼啊。”
“疼先忍着。”谢文珺如此说,手上动作却更轻柔了些。
陈良玉得寸进尺,“真的很疼啊。”
谢文珺执起陈良玉的手,微微俯身,轻轻吹了吹她手掌的伤口。
陈良玉掌心骤然一缩。
手心温热的气息流转,灼烧的痛感竟真的减轻了不少。
“你方才说什么?”谢文珺突然这么问她。
陈良玉笑了。她还当那句话谢文珺未曾听到。
“我说——”
谢文珺拽着玄色护腰将人拉近,“说什么?谋杀——”
陈良玉心跳几乎要没了。
“臣想喝殿下亲手酿的果子酒。”
谢文珺应了,“好。往后你每出征一载,我便亲手酿一坛果子酒为你埋下,好不好?”
“就一坛啊?”
“就一坛。”
“臣比你想得要贪心一点。臣不仅想要殿下亲手酿的果子酒,还想要……”陈良玉紧张地做了个吞咽动作,“合卺酒。”
“臣此一生,只想和殿下在一起。”
“待四海平定,殿下可否,酿好最甘醇的果子酒,等臣来娶?”
陈良玉来时路上酝酿了许多,甚至准备几首附庸风雅的诗文,背熟了,想在皎皎月光下念给她听。
准备得很周全,就是忘记抬头望一眼。
今夜天边无月。
她的诗文也没能背出口。就只剩这么几句诚挚简单的话。
她一直想对谢文珺说的,也仅是如此。
“待天下止戈,战火长休,臣便陪着殿下去巡田,走遍万里江山。我们去梁溪城的铺子买糖,去北境密林里狩猎,去见景荣。让大嫂坐高堂,为我们证婚,可好?”
陈良玉听到太皇寺大殿檐角的铜铃脆响,前面传来禁军守卫换岗的梆子声。
“我该走了。”
禁军甲胄的碰撞声惊起满山寒鸦。
高观之所以比蒋安东先到,是因为樨擎撒泼带打滚将蒋安东拦了一阵儿,拦不住多久,这会儿连夜赶到了。
陈良玉的眼睫上也沾了糖霜,谢文珺抬手用指腹抹去,“你万事当心……”
话未说完被吞进带着丝丝凉意的亲吻。
高观守在后山的进出口,听声音与人起了争执。能与高观大声对骂的人,是禁军大统领蒋安东无疑。
唇齿分开。
陈良玉道:“今日下山。臣会等在城外,待殿下安全回府再走。”
陈良玉将谢文珺一丝碎发挽到而后,再看一眼她的脸。似乎这一眼要将铅华看尽,穿透岁月与她相守。
高观的声音愈来愈大,他这个人,气势不足了便拔高音量来补,尽量让自己张扬跋扈。如此,显然与蒋安东的对峙中已落于下风了。
陈良玉道:“我走了。”
她隐去木屋后,找准一个陡坡,打算从来时路跃下去。
“阿漓。”
陈良玉回头再看她一眼。
“一言为定。”谢文珺道:“我酿下最甘醇的果子酒,等你来娶。”
她想今世余生都能有陈良玉在侧。
可余生太短,不够与她厮守。
“我还要你应我,百年之后,你我同棺而葬。”
愿永生永世,至死不渝。
禁军燃了火把,往后山搜过来。
陈良玉站在崖风口,发丝也被吹乱,她张开双臂,“抱抱。”
再抱一次。
禁军的火光抬亮篱笆院,陈良玉的身影也消失在崖下。
谢文珺将那包藕丝糖放进衣襟,禁军举着火把将篱笆院围起来。荣隽挡在谢文珺身前,按着剑。
蒋安东朝崖下望,“搜崖底!”
禁军分出一堆人,从寺前下山奔向崖底。
谢文珺坐在木屋后的崖边,“蒋安东,本宫看你活腻了。”
蒋安东这才弯腰行礼,“下官见过长公主。长公主夜半在此,是要见什么人?”
荣隽登时拔剑出鞘,“蒋大统领这是在责问长公主?”
“下官不敢。”
“你敢得很!”
谢文珺从崖边站起来,荣隽忙用身子横在她与高崖中间。脚边一块碎石不小心被踢下去,骨碌碌滚下悬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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